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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104糾結座鏘(19:4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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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日,洪府門前,來了頂藍羽大轎,撒金轎簾卷起,一身綾羅尊貴的老婦人探出半個身來。

出轎子即被洪禦史攙住,“昀兒”,老婦人一聲,洪禦史忙恭敬地答道:“侄兒在”。

靈兒忙去另一旁相攙,父女倆一左一右扶著老婦人進了洪府大門。

攙扶廳上上座,洪禦史畢恭畢敬地立在當庭,靈兒立在身後。

老婦人召喚道:“靈兒”。

靈兒忙幾步上前,清脆聲道:“姑祖母”。

老婦人拉著靈兒上下瞧瞧,高興地道:“我的靈兒一轉眼就長成大姑娘了,瞧這水靈勁,姑祖母都快不認識了”。

靈兒難為情扭捏地喚了聲道:“姑祖母”。

老婦人拍拍靈兒的手背拉著坐在身邊。

往下一看,一眼瞧見從門外蹭著步子躊躇剛進來的羅姨娘,招呼道:“羅姨娘”。

羅姨娘偷眼瞧著洪昀,洪禦史嗔怪地瞪了她一眼,示意她上前。

羅姨娘緊走幾步,上前俯身行禮,恭謹地道:“卑妾拜見老夫人”。

洪老夫人徐徐道:“我聽說羅姨娘有了身子”,對著洪禦史問。

洪禦史恭敬低□,道:“小妾有了身孕”。

“幾個月了?”洪老夫人明知故問道。

“才二月有餘”。

洪老夫人道:“我洪家到你這輩人丁不旺,這回有了,我也安心了,你也對得起祖宗”。

洪禦史忙謙遜道:“還不知是男是女”。

“哎!既有了開頭,往後還怕不生男嗎?這羅姨娘年輕,生的日子在後面呢!”

羅姨娘聽見說,臉上現出嬌吟之色,有了老夫人撐腰,量老爺也不敢為難自己。

洪老夫人又道:“你是我親侄,你的婚事我自然問得”。

洪老夫人話音才落,洪禦史忙道:“問得、問得”。

“聽說你未過門的媳婦嫌棄小妾有了身子,可有這事?”

洪禦史斜瞪了羅姨娘一眼,知道是她搞得鬼,忙解釋道:“夏家倒是沒說什麽,只是侄兒覺著不妥,還是讓羅氏回鄉下待產,生完了在回來”。

洪老夫人聽了,眉心打了個結,語氣也嚴厲起來,道:“不孝有三,無後為大,聽說那夏姑娘在傅家就未曾有過身子,你能保她嫁了你,就懷上了”。

洪禦史一時瞠目:“這……侄子不敢說”。

“這就是了,羅姨娘送鄉下去,萬一有了閃失,豈不耽誤大事,這事我看還要在酌量酌量”。

洪禦史猶豫片刻,躬身答道:“小妾有了身孕,侄兒婚期臨近,我怕府中吵鬧,讓她暫避鄉下”。

洪老夫人嗤笑一聲,道:“是嗎?”語氣中很是不滿,洪禦史趕緊道:“是,姑母”。

洪夫人笑容消失,臉已板起,道:“渾話,鄉下生產,連個穩婆都不好找,如有差池,你擔得起嗎?”。

洪昀聽老夫人口氣嚴厲,額上見了汗,道:“侄兒會安排好的”。

洪老夫人聽說,斷然道:“不行,就在京城生產,如有事也有個照應”。

看侄兒臉有難色,洪老夫人語氣更為嚴厲,道:“羅姨娘那都不能去,就這麽說定了,這不是你一個人事,關聯洪家血脈,這事我做主了”。

洪昀看姑母惱怒,也不敢違拗。

洪老夫人看侄兒應了,又和緩了語氣道:“我著幾個家下有頭臉的媳婦去趟夏府,說明這事”。

洪禦史不敢駁,只得答應。

洪老夫人曾見了秋筠,對這門親事也算滿意,雖夏秋筠被夫家出妻,可錯也不在她,當時夏太傅失勢,誰又想到有今個,何況自己侄兒續弦,比頭婚就少了講究,夏秋筠自幼承夏夫人教導,夏夫人知書達理,想來女兒也不會錯的。

夏老爺和夫人正在堂上喝茶,下人來報說:“洪府管家媳婦拜見夏老爺夫人”。

夏老爺和夫人對看看,有點納悶,夏夫人道:“不知又是何事?”

夏老爺道:“想是婚事籌備的事,問咱們主意”。

洪府四個管家媳婦進來,行了禮,一旁垂首恭立,夏夫人一看這四人穿戴不俗,想在洪府是有些頭臉的。

那四人中打頭的上了年紀的婆子道:“我等奉了洪老夫人命來問親家對婚事籌備有何要求?”。

夏太傅道:“不用鋪張,一切從簡”。

那老婆子臨來時,得了羅姨娘許多好處,因此,照著羅姨娘教的道:“我們老夫人說了,我家姨娘有了身孕,還望親家大人大量,不介意才好,我洪家三代單傳,到我們大人這輩,還沒出個男丁,上對不起祖宗,別的事還好商量,唯獨這事,望親家諒解,不能按親家的意思辦”。

聽完這番話,別說是夏夫人就是夏老爺臉色都突變,這是什麽態度,本來洪府出了這宗事,理上雖沒錯,然應該顧慮到對方感受,還這麽堂而皇之,理直氣壯說,就有些說不過去。

那四個媳婦中,稍年輕點的接著道:“我們姨娘跟了我家老爺有些年頭,感情不能說沒有,大人愛寵些也沒大錯,何況現如今有了二月的身孕,大人當成眼珠一樣,望親家體諒”。

另一個媳婦也賠笑說道:“是啊!一個妾室有什麽不能容的,何況生下的也是洪家骨肉,夏姑娘嫁過去是嫡母,該同親生一樣教養才是”。

以夏夫人教養,才沒當庭發作,這四個管家媳婦走了,夫人氣得渾身哆嗦,連夏老爺臉也黑黑的。

卻說,這羅姨娘自此就在洪府站住了腳,有了洪老姑奶奶的撐腰,羅姨娘走起路來,腰桿直了。

這日,羅姨娘為討好老爺,命廚房煨了雞湯,親自端過去給老爺,在去上房的廊子下,遇上了老爺的丫鬟明錦,明錦揚著小臉,一副瞧不上眼的樣子,羅姨娘大度不與之計較,招呼明錦道:“呦!明錦姑娘啊!這是去那呀?”

明錦就知她召喚沒好事,只好站住腳,有意氣她道:“老爺命我看看新房的鋪蓋做好了沒有,怕針線上的人不上心”。

羅姨娘這回倒沒氣,而是柔聲道:“姑娘還不知道吧,那夏家姑娘未來的主母,是被傅家出妻歸家的,聽說,那夏姑娘就是為夫婿納了兩個通房,作鬧不休,才和離了的”。

明錦知道她話中含義,警告自己,下場如她們。

沒理會她的恫嚇,明媚笑著道:“我就是一個丫鬟,倒是姨娘可要小心著點”。

羅姨娘聽說,傲然把手放在尚未突起的小腹上,似在說,我有了洪府的根苗,我怕什麽。

靈兒大了,本性聰慧,看府裏鬧成這樣,就擔心父親和夏姑娘的事有變,這日,靈兒走來父親書房,看書房亮著燈火,知道父親看書,這時羅姨娘是不會打擾的,她深知老爺脾氣的。

靈兒的腳步聲輕盈,還是驚動了洪昀,擡頭見是女兒,忙招呼道:“靈兒,快進來,有事嗎?”

說著,指著身旁椅子讓靈兒坐下,靈兒病才痊愈,身子尚未覆原。

靈兒坐下,道:“爹,您和秋筠姐姐的婚事是不是出來岔子”,她聽下人們談論起,不放心過來看看。

洪昀知道女兒心事,安慰道:“放心,不會變的,既是你喜歡秋筠姐姐,父親也願意隨你心意,不光是你缺個母親,洪府也缺個主母”。

靈兒還有些不放心,問:“那姨娘的事,怎麽辦了?”

洪昀道:“你姑祖母的意思先讓她生產,待你秋筠姐姐嫁過來,看她的意思,我相信她是個識大體的人”。

靈兒才安心。

正這時,羅姨娘端著雞湯走到門口,聽見裏面父女說話,暗罵:這丫頭竟壞我好事。

聽見老爺說自個生產完,由主母意思安排,心涼了半截。

二日,羅姨娘行至靈兒房中,靈兒見她臉子冷落落的,也不待見,這羅姨娘不顧這些,開門見山道:“靈兒,有的話,姨娘不能不說,我懷的不管怎樣都是你父親的血脈,你的親弟弟,你不向著自個弟弟,卻向著外人說話,這是何意?是對我這做姨娘的不滿嗎?不妨說出,姨娘幾時對不住你,自你母親去後,姨娘百般照顧你,巴結討好你,你還不依足嗎?”

這番話,說得靈兒眼淚在眼圈差點掉下來,一旁靈兒的奶娘看不過,道“姨奶奶您老別生氣,容奴婢說兩句,靈兒沒了娘,你原該好好照應才對,來這裏興師問罪,這是對她好嗎?她一個姑娘家,姨娘有的話就不該說出口,讓她個小姑娘怎麽受得了”。

羅姨娘不想被這老婆子編排一頓,堵得又沒話說,只好一腳一跺,氣恨恨地走了。

靈兒在她走後,大哭了一場,也沒敢告訴爹。

在說夏府,自那四個管家媳婦去後,夏夫人氣得七竅生煙,夏老爺看事不好,趕緊腳底抹油溜去了書房。

夏夫人是越想越氣,此刻黃姨娘在旁,方才聽得那幾個媳婦的話,也氣得不行,不顧上下尊卑,賭氣道;“這婚依我看退了算了”。

夏夫人聽說,猛醒,疾走至書房,直直進去,夏老爺知覺,擡頭看夫人嚇得身子低了幾分。

夏夫人此次前來,卻不是吵架的,夏老爺忙讓出正座給夫人,自己則側坐一旁。

夏夫人也顧不上全禮數,開門見山便道:“這門婚事你去退了”。

夏老爺為難地道:“做人得講誠信,洪禦史沒什麽錯,什麽理由退婚”。

夏夫人尖利聲道:“什麽理由,就憑他洪府上上下下沒有規矩”。

夏老爺好言道:“他洪府沒規矩那是沒個當家主母,筠娘嫁過去,定了規矩,就好了嗎?”

夏夫人正想吵鬧,一個丫鬟進來回說:“孟府送請柬來了”。

隔日,夏夫人帶著秋筠赴孟國舅府的喜宴。

孟國舅府門前張燈結彩,鼓樂喧天,賓客盈門,孟國舅之子娶妻,娶的是鎮國董將軍嫡女。

二人門當戶對,董家聲名顯赫,孟家皇親國戚,可謂珠聯璧合,女貌郎才。

秋筠和母親的轎子直接擡進二門,孟國舅繼妻侯氏招呼女賓,見夏夫人母女忙趕過來,同夏夫人熱情打著招呼,上下打量秋筠道:“筠娘這孩子我小兩年未見,清減了不少,更加清靈美麗”。

褀熙的繼母看上去溫柔嬌小,說話聲總是柔聲慢語,初嫁國舅府,孟國舅妻雖沒了,原也有幾個妾室,且有兩個妾很得孟國舅寵,這幾個妾室看新夫人柔柔弱弱的,以為是個軟蜀子,頗有怠慢,不想沒過多久,這候氏卻突然改了性情,雷厲風行,該打的打,該罰的罰,把這房中諸妾收拾得服服帖帖,那兩個得寵的找孟國舅哭訴,孟國舅看小妾實在鬧得不像話,不好護短,聽任妻子整肅家規,孟老夫人也支持兒媳,給兒媳撐腰,道:似我們這等人家,沒有點規矩那成。

欲擒故縱,這場妻妾交鋒以候氏大獲全勝告終,侯氏在孟府站穩了腳跟。

這是秋筠聽褀熙事後當成笑話學的,看到候氏,秋筠不能不佩服這般柔和的女子,卻那來的勇氣,這種日子實在不是她想過的。另外還說一句,這候氏是傅容錦續妻小候氏的姑母,然二人個性卻截然不同,雖都是候家教養出來的。

這候氏會說話,其實秋筠明白,自己這陣子是瘦了不少。

夏夫人母女到來,卻為整頓喜宴增加了話題,夏夫人那是婦以夫貴,自然與女兒秋筠一席,其他品級高的夫人也自成一席,下剩的眾女眷幾人一席。

秋筠坐在席間,感覺眾人目光聚焦在她身上,交頭接耳,說著她和洪禦史的事,堂上喧嘩,然不時有一兩句還是飄到夏夫人耳朵裏,是說洪禦史小妾有了身孕的事,夏夫人臉色很難看,不等宴散,就推說身子不爽,告辭回去。

坐在轎子裏,夏夫人悶聲不語,沈默良久,夏夫人突然問了句:“筠娘,你真心想嫁塞北,是嗎?”

秋筠從母親話裏覺出點什麽,想都未想,道:“是”。

轎子裏光線有點暗,但夏夫人看到女兒眼中異樣的光彩,這是許久不曾看到的。

又過來一會,夏夫人嘆息一聲,沒說話,母女就這樣緘默著。

暗處,夏夫人表情痛苦、糾結。

北地,一行數人,出了中都,渡過長江,直奔宋都城臨安,一駕金頂祥雲黃緞垂幨的豪華馬車內探出一個女子的頭來,高興的朝車內道:“公主,京城快到了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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